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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贵妃来自松阳县[甄嬛传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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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贵妃来自松阳县[甄嬛传同人]

分类: 都市现言
来源: 下书啦
更新: 2022年07月18日

安陵容一睁眼,便望见了那幅用了多年的烟粉弹珠纱帐。这还是她初入宫闱时内务府送来的,后来虽说得宠又失宠,但她始终只中意这个款式。……便是被甄嬛暗讽的那副月影纱幔,那象征着帝王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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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一睁眼,便望见了那幅用了多年的烟粉弹珠纱帐。

这还是她初入宫闱时内务府送来的,后来虽说得宠又失宠,但她始终只中意这个款式。

……便是被甄嬛暗讽的那副月影纱幔,那象征着帝王对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有因为它欢喜过一分。

答应、常在、贵人、嫔……鹂妃。

她这一生,活得一点也不痛快。

安陵容闭了闭眼,却感觉不对劲。

她举起双手,湖蓝色寝衣随之下滑,露出一截白皙似暖玉的手臂,上面环着一对翡翠玉镯,碧色盈盈,是极好的水头。

这对玉镯是甄嬛赠与她的,可在甄嬛出宫之后,她看着这对玉镯心中烦闷,有一日不慎磕碰坏了,便也罢了。

可现在……

安陵容猛然起身,拉开纱帐:“宝鹃!”

正坐在小杌子上做绣活儿的宝鹃听着里头小主的动静,连忙进了屋,应和道:“奴婢在呢。小主可是渴了?奴婢给您倒茶去。”

安陵容看着面前一脸青涩的小丫头,手不禁捏紧了被子,宝鹃是早在在延禧宫被搜宫后就被拖去处死了的。

现在再见到她……

见小主不说话,只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后突然又低着头低低笑起来,宝鹃有些害怕:“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高兴的事儿了。”安陵容微微一笑,“去给我倒杯茶来。”

见宝鹃脆生生地应了,安陵容眸光微动,上辈子宝鹃终究因为自己丧了一条命,若是这辈子她再背主……

那便也莫怪自己了。

-

宝鹃觉着今日的小主很不对劲。

“小主,这都是您往日爱用的珠钗呀,怎么丢到盒子下面去了?”

安陵容对着模糊的铜镜,斟酌一二之后才将那支碧玉玲珑簪斜斜插在发髻边上,垂下的翠色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衬得那张清秀的脸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婉。

她睨了眼那些用色鲜艳,做工却一般的珠钗,只微微一笑:“你若心疼,赏你便是了。”

宝鹃被唬了一跳,连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心疼小主,莞常在与沈贵人整日里满头珠翠,小主您与她们情同姐妹,当然也不能太素净了,平白叫人……”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察觉到小主描眉的手停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望着自己。

宝鹃霎时便不敢说话了。

安陵容冷冷收回目光,原来就算没有皇后授意,宝鹃也会明里暗里地给自己上眼药。

若她真是当年那个初入宫闱、不受宠的答应安氏,那份本就自卑敏感的心,恐怕会被宝鹃说动得越来越敏感多思。

她与甄嬛、与沈眉庄走到那一步,终究是她自己的自卑心作祟。

“好了,将前两日我做的几个香包拿上,同我去瞧瞧莞姐姐。”

宝鹃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小主听了这些话不高兴了要罚她呢:“奴婢这就去!”

-

“小主,安答应来瞧您了。”浣碧掀了珠帘进来,原本在榻上懒懒卧着的甄嬛连忙坐了起来:“快迎人进来。”

“来过那么多次了,哪里还需要劳烦浣碧来接?”安陵容整了整心绪,对着甄嬛露出一个笑容,“这几日闲来无事,做了几个香包。上次来时听温太医说姐姐夜间总难眠多梦,我特意制了这个茉莉香包,挂在帐子边,清幽幽的闻着最是安神。”

甄嬛伸手接过那个香包,正要夸她巧思,却突然发现她今日有些不同,便笑盈盈道:“妹妹不仅给我缝了香包,还将自己打扮成这副俏模样。你这双巧手呀,当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安陵容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抚了抚鬓边:“姐姐惯会笑话我。”

“哪有?我说的可是实话。”甄嬛细细瞧她,近日安陵容穿了一身天水碧绣兰花裙,梳着小两把头,发髻上没有过多装饰,只一支碧玉玲珑簪,配着几朵银色梅花,显得她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柔美模样。

“几日不见,妹妹可是变美了不少!这件天水碧的裙子很是衬你呢。”

望着甄嬛盈盈的笑脸,安陵容回以笑容,是呀,甄嬛初时待她的心的确是再纯粹不过了,但若是叫以前那个敏感多思的自己听见这话,只怕又要忍不住琢磨她这话是否在暗讽自己之前打扮成那副土气模样?

上一世终究是自己毁了她的安稳人生,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安陵容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

却再也不必踏在旁人的苦痛上。

安陵容回过神来,笑道:“上次姐姐不是说瞧我那张芍药引露的手绢精巧,今日左右无事,不如我教你?”

“好哇。”甄嬛早就嫌这日子无聊,见着安陵容今日总笑盈盈的,往日那副不安模样竟是完全见不着了,心中想着怕是彻底与自己交心成了姐妹,这下更是高兴,“你且坐着,浣碧流朱,去拿些丝线绣绷来。”

“欸,奴婢这就去!”

-

“呀,倒是被我寻了巧,你们两人躲这儿找乐子呢?”

听着这女声,安陵容便知道是沈眉庄来了。

思及前世,安陵容心中涩涩,对着来人笑道:“总归绣来的东西哪次少了你的?喏,那些是莞姐姐的,这些便是眉姐姐的。”

沈眉庄原本只是打趣,没想到安陵容主动说了这些,她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香包,倒是忍不住赞道:“陵容的手艺向来是咱们中最好的,瞧这香包都做的这般精致,与我这丝帕一比,哎呀,越发衬得我笨手笨脚。”

甄嬛听了这话也凑趣道:“陵容可听见了?眉姐姐是想赖上你了,叫你给她多做些东西呢。”

“你这妮子,嘴里净不会说我点好的。”沈眉庄嗔她一眼,转而对着安陵容又笑,“我可舍不得陵容这般辛苦,可还有多的绣绷?咱们仨人一起绣绣东西,倒也不觉得日子难熬了。”

安陵容点点头,是呀,这般围坐绣花的日子,可比前世勾心斗角要好多了。

---

“今日晚了,我叫流朱给你们拿个灯笼,且等等。”

三人亲亲热热地一道用了晚膳,沈眉庄因着还要去敬嫔宫中送东西,便先告辞了。甄嬛瞧着夜色朦胧,便拉住了安陵容:“你那儿临近御花园,白日里太监宫女都爱往那儿去还不显得,这晚上人少,你回去的时候可得当心。”

知道甄嬛因为泡福的事儿还心中惧怕,歇了侍寝争宠的心思,这下说话却是实打实地在关怀自己。

安陵容一笑,握住她的手:“姐姐说的话,陵容记住了。”

“多来瞧瞧我,下次我还让槿汐给你做酒酿圆子。”甄嬛瞧着安陵容含笑点头,直到望不见她的影子了,这才微微叹了口气,和身边陪着的槿汐一道进了屋。

“若不是我挂着体弱的名号,真想多去眉姐姐和陵容那里走动走动,省得老是麻烦她们来这儿。”甄嬛捻起桌上新制的小福包,眉眼间有些落寞。

“小主今儿和两位小主玩得久了,此时想必也累了,奴婢服侍您梳洗了吧。”见甄嬛同意,槿汐笑着上前为她拆下两把头上的珠花,“今日安小主兴致倒是好,奴婢瞧着她比前日里要自在多了,想来也是知晓珍惜与小主的情分。”

甄嬛望着铜镜中模糊的脸庞,笑道:“我们三人是一同入宫的,这样的情分,自然是要珍惜。陵容素日里总有些怯弱,如今大好了,我心里高兴,话都比往日说得多了些。”

一旁正递了热面巾的流朱笑道:“小主方才一直在饮茶呢,我还同浣碧嘀咕,莫不是今日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太咸了?没想到哇,是小主今儿话说多了,嘴渴呢!”

甄嬛笑着用一朵珠花丢她,佯装生气道:“你这妮子,还不快去沏一壶新茶来?”

碎玉轩温情融融,走在回宫路上的宝鹃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却忍不住有些害怕:“小主,咱们还是快些走吧。这一块儿也没个侍卫守着,瞧着瘆人。”

安陵容没说什么,只配合着微微走快了些。

路过花丛时,安陵容却听见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安陵容停了下来,往花丛里走了两步,便发现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儿,正卧在草丛中,不断颤抖的身子瞧着很是可怜。

宝鹃本就害怕,瞧小主还有心思停下来去逗那只猫儿,不仅出声催促道:“小主,小主,那猫儿金贵,定是哪位小主宫里不小心跑出来的,咱们还是快走吧,没得叫人误会了。”

-

“误会什么?”安陵容小心翼翼地用丝帕将猫儿包了起来,它还这样小,只怕是刚出生不久的,“你是说我不配养它?”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

“回去吧。”安陵容不再看她,猫儿似乎知道自己得救了,依恋地舔了舔她的手,那样温热的触感让安陵容的神色平静下来。

这一世她不愿再如前世那般狠毒,捡到这只猫儿也算是上天垂怜,只叫她时时警醒,不要再伤人又伤己。

-

宝鹃许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进屋放了东西便说出去给她拿洗漱的热水。

安陵容只笑笑,叫了乖乖立在一边的另一个小宫女拿了热巾帕来细细地给猫儿擦拭了一番,又吩咐她拿些羊乳和糕点来。

那小宫女乖乖照做,瞧着那毛色雪白的猫儿吃饱喝足之后懒洋洋地趴在桌上舔毛,忍不住低声夸它:“好漂亮的猫儿!”

安陵容看她一眼,虽说人瞧着不出众,但是她叫去做的事情却没有一丝犹豫,做得又快又好。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紫萝傻乎乎地指了指自己,看到小主含笑的脸才涨红了脸,她虽然笨,但她也值得小主这样问定是喜欢自己,要自己伺候了!

她不比宝鹃,是一入宫就分到小主身边伺候的,她才来延禧宫几天,平日里就做做洒扫的活计,没想到今日就得了造化,让小主给瞧上了!

“奴婢紫萝。”

“紫萝……嗯,既然你得叫宝鹃一声姐姐,便改个名吧,叫宝桑,如何?”

新鲜出炉的宝桑完全没有不适宜,很是高兴地点了头:“是!奴婢知道了!”

“你之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

安陵容这话一说完,宝桑还没谢恩,便听见宝鹃大惊之下撅翻了水盆,连忙奔过来哭道:“小主!小主!可是奴婢有哪里伺候得不好?您怎么……”

“我是体谅你平日辛苦,像今日你一手拿灯笼,一手拿绣样,瞧你,累得连水盆都端不稳了。”安陵容笑吟吟地指了指那摊狼藉,“宝桑,去收拾了,再打些水来我洗漱。”

“欸!”宝桑得了好差事,兴高采烈地干活去了。

宝鹃看着小主那张仍旧清秀,眼神却更加深邃无波的脸,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奴婢知道了,多谢小主体恤。”

“好了,瞧你,在我心中,自然是你与我最亲近。”安陵容拍了拍宝鹃的手,“今日劳你伺候了我一天,歇着去吧。”

宝鹃下意识地就想摇头拒绝,当她望进安陵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时,却只得瑟缩了下:“那…奴婢明早再来伺候小主,小主早些歇着吧。”

安陵容瞧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慢慢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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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弦望,不忙走,一会儿还有庆功宴。”后台,顾弦望刚卸下大靠,正坐镜前掭头,师兄从门缝里露出张大白脸,轻声交代。小间外人影熙攘,这是刚下了戏。17/18两日连演两场《穆桂英挂帅》,连师兄也一 禁婆骨全文免费阅读_禁婆骨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弦望,不忙走,一会儿还有庆功宴。” 后台,顾弦望刚卸下大靠,正坐镜前掭头,师兄从门缝里露出张大白脸,轻声交代。 小间外人影熙攘,这是刚下了戏。 17/18两日连演两场《穆桂英挂帅》,连师兄也一并请来为她搭杨宗保,场场满堂彩,以顾弦望的资历,即便借了师父的光,也不免让人揣测,这是背后人有意捧她做角儿。 顾弦望妆眉未淡,英气着眼,神色间还带着女将军的余韵,“不了吧,我不擅长这个,去了也是冷场。” “起码敬一杯酒再走,”师兄了解她,一般情况从也不勉强,但今天特殊,“今晚小叶总也来,打过招呼了,就想见见你。” 知道她不喜欢人多的场子,师兄又补了句:“这回演出,他们公司没少出力。你也知道,小叶总的爷爷和师父是早年的交情。” 叔辈早年的交情,都是憋宝行当里浸润过的,说大些,那是过命的朋友,于情于理,作为徒弟的顾弦望没理由拒绝。 但今天真不行,“我十点半的飞机,回苏州,疗养院那里有些事。” “伯母怎么了?没事儿吧?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顾弦望摇头:“不用,只是今晚还得劳烦你代一杯酒。” 她母亲的事剧团的人都清楚,顾弦望没什么私人时间,日常在京苏两地奔波,老人家在疗养院昏迷多年,师父也是谅解的。 “行,我再帮你撑一场。”师兄正了正色,“有事儿要说,别自己闷着。” “谢谢师兄。” 有她这样一个拒人千里的亲师妹,其实挺难的,姚错在庆功宴上赔笑连饮三杯酒的时候,顾弦望搭乘的飞机,已经降落在虹桥机场。 连夜搭车抵达苏州近郊时,疗养院已经过了探视时间,赶上暴雨夜,顾弦望满身淋漓的敲响保安亭的玻璃窗。 “呀,小顾,你可回来了。”江叔夹着伞给她开了道小门。 这个近郊疗养院有年头了,早先住的都是干部家属,选址幽深僻静,出入都是熟脸,江家夫妻在这工作了半辈子,江嫂正是顾妈妈的护理员,到现在也整十个年头了。 “江嫂说我妈妈醒了,她还好吗?” 江叔瞧着她这一身狼狈,欲言又止,回头瞧了眼昏黑的小白楼,“醒是醒了,你、你要不还是自己上去看看吧。来,伞你拿着,你嫂子就在值班室。” 雨夜黑沉,顾弦望擎着把花伞,向三楼熄了灯的廊道望了一眼,爬山虎密匝的藤茎包裹着玻璃窗,风吹叶动,那一小片阴翳的罅隙中,隐约映着一条干瘦的影子,像件晾挂在竹竿上的长衣。 炸雷破云,一闪之下,却又不见了。 江嫂知道她要来,一直等到半夜,给添了杯热茶,才犹豫着开了口,先安慰:“其实人能醒就是好事了,小顾啊,有些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也是命呢。” 顾弦望没做什么表情,既不见久等如愿后的欣喜,也不见乍闻噩耗的诧怨。 只是平淡,平淡得像是在听旁人的事。 “先去看看吧。” 走到306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江嫂远远见着,忙解释:“呀,之前人还睡着呢。” 顾弦望的手握在门把上,顿了顿。 隔着漆绿的木门,她能感觉到某种呼吸的律动,一伸、一缩,紧绷的,有温度的,仿佛贴着人的皮肤。 像是有人,弓着身,探着头,审视的视线透过致密的木材,正在看她。 她常有这样的幻觉,以至于幼时总被吓得一惊一乍,旁人数次验证无果后,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她也因此被同学惯上‘神婆’的外号,起哄捉弄。 门缓缓推开,没什么阻力,屋里空调打得有些低,病床上的人将薄被裹得很严实,枕上散落的干枯长发大片夹白,人是背对她睡着的。 顾弦望第一眼看见的,是床头柜上摆放的一张黄符。 江嫂先一步把黄符折起来,放进抽屉里,有些不好意思:“平安符,西园寺请的呢,求健康平顺的。” 正想给顾弦望搬张椅子,一回头,床上的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了,一声不响,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人,她脸颊消瘦,白如印纸,衬着一窗疏风骤雨,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江嫂吓得整个人一抖,差点叫出来。 “小囡,你回来啦?”顾妈妈嘻嘻嘻的笑起来,缩着肩赤足下地,偷摸摸地拉着江嫂的手,把她拉进窗帘里,整个罩起来,贴着她的背脊狠狠吸了两口气,“好香呀,小囡,你好香呀。快藏起来,别叫人家闻见了。” “今天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告诉妈妈,你别怕,只要遮好了就好,别让人瞧见,就好了。” 顾弦望的手指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一瞬间只想冲动地扑过去,告诉她: 小囡在这里,你睡了好久啊,小囡长大了,不会再被欺负了,小囡再也不用藏起来了。 江嫂好不容易从窗帘里钻出来,连哄带骗地把顾妈妈劝回了床。 顾妈妈孩子气地揪着她的衣角不让走,非得要听故事,江嫂提了几次顾弦望来了,可她充耳不闻,就像根本瞧不见这个人似的。 “不要紧,您讲吧,我在门外等您。”撂下这一句话,顾弦望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江嫂还是弄不懂,她和顾家母女俩打了多年交道,可说了解又算不上,譬如这顾小姐为了照顾自己妈妈多年来风雨无阻的两个城市奔波,换谁不得夸一句大孝女啊? 但每次见面她又觉得顾小姐很冷淡,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那么热络,怎么说呢,她看人的眼神就像隔着一层似的,不在同一个世界,即便对自己妈妈也一样,就算是陪床她也不会亲手照顾,椅子总是离得远远的,好像看一眼就够了。 两人终于回了值班室,江嫂拿出几张检查单递给她:“这是早上拍的,我也不太懂,王医生说这是大脑萎缩的症状。” 等顾弦望翻到第二张,她又迟疑着说:“还有…今天还发现她肚子里也长了东西,看片子,可能不是太好。” 很委婉了,顾弦望看到最后一行,医生考虑的是恶性肿瘤,大面积转移。 江嫂怕她觉得是自己照顾得不好,忙解释道:“小顾啊,你也知道我们这里到年纪的都是半年体检一次,你妈妈之前的单子你都是看过的,一直没什么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拍片突然就——” “我明白。”顾弦望收起检查单,神色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么多年,您一直照顾得很尽心,是我的问题。” “这、这怎么能怪你呦。你已经很孝顺啦,我们疗养院的人都看在眼里,谁不心疼你呀。” 顾弦望勉强提了提唇,谢过人,约定第二天再来探望,便又冒雨回了疗养院旁租下的空屋。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这次回得急,换洗衣物也没有带,湿透的外衣裤晾晒在瓷砖上,木窗敞开两指的缝。 整夜辗转,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雨水一滴滴溅进来,雨下得好大,就像妈妈昏迷的那一天,房间里也如现在,始终缭绕着那股隐隐的香气。 许久,她翻身坐起来,点亮手机,在贴吧里打下几个字: 《有人听说过禁婆骨吗?》… 她又被魇住了。 还是那片熟悉的黑海,狂风卷席着雨幕中的巨浪,脚下的甲板被水汽浸饱了,踩踏时微微发软,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 顾弦望再次走向船舱深处,这是一艘巨硕的龙船,但很破旧了,布幔褪色,木棂空蛀,遍地蒙灰,没有人,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楼梯狭窄,舱室中昏黑无光,船体一直在晃,顾弦望循着那股冷香,一步步往深处走。 冷意弥漫着,她仿佛听到了某种悠远的颂唱声,她听不懂那种语言,但却莫名觉得熟悉,顾弦望环顾四周,狭长过道的两侧布满窄门。 叩叩叩。 从窄门里面传出了敲门声。 一时间,仿佛内外颠倒,顾弦望下意识推开门,里面是不足两平的木板间,正中停放着一口棺。 叩动声,是从棺里来。 她额间渗出些汗,仓皇地退出去,左右推动,打开了所有窄门,每一间暗室都像一个模样,每一口棺里都藏着叩问的人。 是人吗?引诱她来的冷香气从每一口棺的缝隙里溢出来。 顾弦望踉跄地走进末间,窄门猝不及防地合死,棺盖突兀地化成一片黑水,哗哗的流下地面,她踩着水,没有动。 木棺里的人直挺挺地坐起来,黑发披散着裹住惨白的皮,那人穿着她熟悉的病号服,僵硬地转过脖颈。 她的脖颈上好像还未转化完全,仍留有大片的黄斑,黄斑微微凸起,犹如亟待褪去的死皮,她的眉毛已经掉落了,黑瞳挤压着眼白,五官吊起不可思议的弧。 即便如此,顾弦望依旧认得,这是她的妈妈。 “你…回来…了。” 破洞般的喉咙里灌出沙沙的风声,顾妈妈无声地抖着肩膀笑起来,四肢如同蜘蛛般同时从木棺里探出,人竟然勾着天花板爬了起来。 顾弦望僵站着,眼看她如壁虎游墙般靠近,她好像变得很轻,爬到自己的背上时只是微微的沉,她的手又白、又长,腥冷,如海水,拂过她的耳垂,仿佛要刺进她的耳道里。 “顾姐姐?” 肩头被人轻拍,顾弦望浑身一抖,猛然惊醒。 叶蝉眨了眨眼,诧异地瞧着自己被身边人拍掉的手。 好么,她有这么招人厌吗?还没醒就拍她? 顾弦望混沌地睁开眼,车窗外山景飞驰,眼神回转,导游、车座、人、自己。 叶蝉握着手机,屏幕还亮着,群里好像一直在刷消息,她凑过头,轻声问:“你没事儿吧?从那个岜沙族寨子里出来就一直在睡,我看你表情好像挺难受的,就把你叫醒了。” 岜沙族寨子?她怔了怔,记忆逐步回流——她的帖子,邮寄到疗养院的古怪传单,私信里的照片,到这个贵州民俗主题旅行团。 对了,她已经出来三天了。 她下意识地盯着身边的人,叶蝉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不由咽了口唾沫,五指心虚地动了动,顾弦望顺向看过去,便瞥见了她的群聊消息。 【话篓子】:你们懂得个屁,天仙姐姐最美,谁让你们放鸽子不来的?我们团里全是美女,哭去吧。 【大冯】:美女有啥用?是谁被美女婉拒同住一个标间?是谁每晚上在老山林里失眠?是谁出头帮人吵架还遭人冷脸?哦,原来是我们亲爱的颜狗叶蝉小姐啊。 【话篓子】:嫉妒,纯粹是嫉妒。我出头是为了吵架吗?那是为了正义!哪有人因为别个拍了两张照片就要抢人手机的?合理吗?花臂大姐头也不能这么干啊。 【SCI必过】:你刚刚说的岜沙族的祖树刻图自己没拍照吗?我说你好歹也研二了,怎么一看美女就误正事儿,你丫不是找开题灵感去了? 【话篓子】:……学霸,我错了,我本来是想拍来着,这不是被仨美女打架吸引带跑偏了吗。 【话篓子】:我不说了啊,天仙姐姐醒了,886。 顾弦望:…… 天仙姐姐说的是她?岜沙族寨子,剃头寨,没错,今早导游额外加的景点,她们特意赶了个大早驱车两小时进山,就为了看一棵号称活了几千年的岜沙族祖树。 那个寨子很偏僻,车子进不去山道,导游似乎也没有去过,带着一团人绕了一个多小时山道,叶蝉还在树下险些拽动一根麻绳,那绳子另一头系着镰刀,开刃的。 好在岜沙族的接待赶来的及时,否则五六米高的树身,镰刀砸下来怕是要出人命的。 剃头寨。他这么介绍。 顾弦望刻意留心听了一耳朵,导游很多话没有翻译,沟通中那个意思似乎是说叶蝉靠的那棵树是界王树,也就是界碑的意思,照以前的旧习俗,绳结缘,刀留人,寨剃头。 虽然没有解释得很明白,但显然叶蝉是有点被吓着了。 岜沙族不同苗族还分生熟,他们人口稀少,几无汉化,更是唯一一支现在还允许配枪的少数民族。 有点可惜的是那棵传说中的祖树几十年前在一场雷雨夜被劈断了,树身朽折,只剩下两米多高的空木连根。 从四周如玛尼堆般的彩幡石围祭坛仍旧可以看出岜沙族对这棵祖树的虔诚。 导游似乎对树已经断了这件事感到非常失望,对那些摆放出不同样式的石堆、树身上系缠的锥形鸟笼,还有身后成片的香枫林,他几乎是敷衍地指了指,从岜沙族接待口中选了几句话随便翻译。 八个人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来,还要再花一个小时下山,结果就为了听这么几句不咸不淡的介绍。 若不是看到了那副树身内部隐秘的刻图,她一定会回去投诉的。 巧就巧在,那两个女人似乎也发现了这副图。 “喂,你拍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