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里,光线十分昏暗,还时时泛着一股酸臭味,一身脏乱囚衣的霍青玄散乱着长发,静坐在一堆枯草里,靠着冰冷的墙壁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一旁牢房里的胡玉卿趴在牢房连接处轻声唤她。“将军,将军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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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里,光线十分昏暗,还时时泛着一股酸臭味,一身脏乱囚衣的霍青玄散乱着长发,静坐在一堆枯草里,靠着冰冷的墙壁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一旁牢房里的胡玉卿趴在牢房连接处轻声唤她。
“将军,将军您怎么样??”
胡玉卿一直以男子装扮跟着霍青玄身侧,战场上她是勇猛的副将,生活中她是霍青玄的的侍女,无父无母,自小就跟在霍青玄身侧。
霍青玄闻言一声不吭,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就好像一尊雕塑一般,胡玉卿有些着急,半趴着换了一个角度,继续唤她。
“将军,您到底怎么样??您说句话啊,末将看不到您,很担心。”
坐在草堆上的霍青玄动了一下,一声很轻的叹气从她口中吐出,“玉娘,我没事。”
话音才落,胡玉卿还没高兴一会儿,牢房的甬道里传来脚步声,听着声音人还不少。
霍青玄不想理,到了如今的地步,不就是死吗??一个人死换来将军府和北大营那些人的性命,值了。
那些年征战沙场几次三番的差点去阎王殿报道,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微仰的身子闭着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神色一片坦然。
不多时,她却听见那些繁杂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牢房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她微睁眼看过去,一身华丽装扮,妖艳十足的女子微掩着半边脸,眼底却散发出来的傲慢恨意。
霍青玄有些纳闷,这位贵人是谁??怎会出现在这里,在她搜肠刮肚想这人的身份的时候,女人开口了。
“你们都出去了,本宫想单独和霍将军说几句话。”
一旁跟着的人,还有牢房的狱卒纷纷劝说,“娘娘,这女人可是曾经的镇国将军,会武的,虽说手脚被铁链困住,但您一个人留在此处怕是不安全呐。”
“嗯.....”女人一声带着威慑力的嗯,转身朝身后几人扫了一圈,身后的人皆闭嘴低下头,纷纷退出了牢房。
女人朝霍青玄走进几步,微躬身用手里的团扇抬起霍青玄的下巴,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笑,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她垂首的动作不断摇晃着,有些晃眼。
“你说,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就是个女人呢??本宫喜欢了你十年,你耽误本宫十年,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霍青玄,你该死.......”
霍青玄无所谓的盯着面前的女人,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你说你喜欢我,那么按照你的逻辑,我就该对你负责对吗??”
霍青玄抬眸盯着眼前的女人,京城老权贵清远侯家的嫡次女,方隐月,自小被家里宠着,有些无法无天的意思。
“你一个莽夫,本宫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本宫祖上可是开国元勋,府上还有老祖宗亲赐的镇国之物,你敢欺骗本宫的感情,本宫就要你死,要你全家都死........”
方隐月咬着后槽牙的一句话,成功的让霍青玄皱眉瞪圆眼睛,眼里透出不可置信。
“陛下说会放过我的家人........”
“呵呵呵呵.....霍青玄,你好傻,真好骗呐,难道你没听说过斩草除根吗???”
方隐月有些疯魔的朝霍青玄低吼,看着霍青玄微变的脸色,她侧过头用团扇掩着唇,咯咯咯的低笑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她转过头,微弯着脑袋盯着霍青玄上下大量,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一样。
“你恐怕还不知道,陛下是如何知道你是女子的吧???呵呵呵呵......是我,是我亲口告诉陛下的,陛下封我为妃,赐我宫殿,无数的金银珠宝,我很开心,开心的不得了.....”
方隐月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她抬手抚摸霍青玄的脸颊,眼里带着痴迷,“为什么你不是男儿之身呢??为什么???”
她狠狠地一巴掌扇在霍青玄的脸颊上,似乎还不解气,拎起霍青玄的衣领,使劲的晃动。
霍青玄没有一丝动作,任由她胡闹,脑子里还在想方隐月说的是什么意思??方隐月没有等到霍青玄的反应,气的又扇了她一巴掌,接着说话。
“你知道陛下知道你是女子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我来告诉你,不是惊讶,是惊喜,哈哈哈哈......霍青玄,你在他眼里就是一条狗,在需要你的时候,他摸摸你的头,给你扔一根骨头,让你为他卖命,等用不到你的时候,就千方百计的弄死你。”
方隐月瞪着眼睛咬着后槽牙,一番狠话说的整张妖艳的脸变得扭曲,可怖。
霍青玄此时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低低的笑从喉咙间传出,凄凉悲伤,盯着方隐月笑得眼泪从眼尾缓缓滑落。
“隐月,你当真如此恨我??当年,我知道你心悦我的时候,我甚至还有些小欢喜,想着给你送些什么好东西,甚至想过辞了边疆的职务回京陪你,可是啊,我是女子,我始终不敢开口告诉你,我怕吓到你。”
方隐月听着霍青玄的话,眼中的神色有一瞬的欣喜,很快被恨意掩盖,她抬手掐着霍青玄的下巴,凑近盯着她,神色疯魔。
“你也喜欢过我吗??呵呵呵呵.....你怎么配???你怎么配???霍青玄,你怎么配???”
霍青玄的下巴被掐出红印,她盯着疯魔扭曲的方隐月,慢慢的闭上了眼。
方隐月捏着霍青玄的下巴不松手,看着她闭上眼,眼里透出一丝残忍的神色,她凑近霍青玄耳边低语。
“陛下会杀了你的四个副将,还会杀了将军府所有的人,你的族人,我要你看着你在意的人一个、一个的都死在你面前,而你,却无能为力.......”
霍青玄身子僵硬着,半晌没有一丝动作,愣愣的在原地,半晌没动静,旁边的胡玉卿担心的不得了,抓着牢房的栏杆大喊。
“将军,您怎么样了??”
方隐月听到呼喊声,忽然转过头,几步出了牢房,命人打开胡玉卿的牢房,命人拎着她的头发把她拽了出来,一把扔在霍青玄近前。
“既然她在,那就从她开始吧,来人,给我打她。”
胡玉卿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狱卒,拎着一根浸了盐水的皮鞭进来,对着胡玉卿就是一鞭子,胡玉卿疼的缩成一团,手还在不断地朝霍青玄扒拉。
霍青玄见状,起身要迈步过去,被脚上的锁链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直接俯身趴在胡玉卿身上,一鞭子落下来,直接抽在她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胡玉卿看到霍青玄皱了一下眉,轻声哼了一声,立马翻身将她护在身下,又一鞭子落下,直接抽在胡玉卿脸上,鲜红的血迹顺着胡玉卿的脸颊往下流,霍青玄瞳孔微震,一个翻身将胡玉卿护在怀里。
“玉娘.......”
霍青玄伸手轻轻抚摸胡玉卿受伤的脸颊,手指有些颤抖,在快要靠近的时候收回了手,胡玉卿看着霍青玄的动作,小声安慰,“将军,末将没事。”
方隐月看着面前刺眼的一幕,微眯起眼,轻轻抬起下巴,低低的说了一句,“玉娘,叫的挺亲热的嘛,好,好的很,给本宫狠狠地打。”
狱卒收到命令,手下的皮鞭挥舞的更加用力,频率更高,一鞭子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霍青玄的身上,她不断地发出闷哼声,牢牢护着怀里的人,一动不动。
胡玉卿看着不断落下的鞭子,心里疼的呼吸不畅,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涌出,想要翻身护着霍青玄,却动不了,转头扫视到在一旁看戏的方隐月,大声呼喊。
“娘娘,别打了,将军会被打死了的,您要是不高兴,打我,别打将军,求您了。”
方隐月朝胡玉卿扫视一眼,眼里透出傲慢和残忍,嘴角朝一侧扯动,转而低低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里传出。
“呵呵呵呵.....求我??哈哈哈哈......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求我??她既然想护着你,那就该受着,哈哈哈.......”
方隐月见没办法说动疯魔得方隐月,只得去求霍青玄,“将军,别护着末将了,求您了.......”
霍青玄不为所动,依然静静地半趴着护着胡玉卿,外间却传来拖动的声音,狱卒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胡玉卿趁着霍青玄走神,翻身把人揽着怀里,看着霍青玄后背上的几条皮开肉绽的伤口,胡玉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牢房里的几人都朝外间传来的声音看过去,方隐月首先看到将军府的管家被人拖进来,还有霍家的旁支的几位当家人,咯咯咯的笑声再也没停下来,她笑了一会儿,走进霍青玄身侧,捏着她的下巴拖着她往外面看。
“霍青玄,看出清楚没??送进来的都是将军府的人,如果消息没错,三日后全部处斩,哈哈哈哈......”
外面被拖着的几人看到牢里的霍青玄,都挣脱狱卒的钳制,奋力凑过来大喊。
“将军,您怎么样了??将军......”
“家主,您怎么样了???”
霍青玄瞪大眼睛看着被拖进来的一众人,终于奔溃了,不顾后背伤口的疼痛,挥舞着手臂大喊了一声,“啊.....为什么??陛下金口玉言承诺我,不会动将军府的人,为什么?????”
“哈哈哈哈......为什么,霍青玄,你就是个傻子,哈哈哈哈......”
方隐月大笑着从牢房离开了,霍青玄手脚并用的爬到牢房门口,扫视一圈看到族人,亲信都被锁着铁链,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为什么???”
外间的人伸手握着她的手背想要凑近,却被狱卒拉扯着走远了,霍青玄半趴着移动着身子,想要伸手出去抓住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抓不住。
胡玉卿使劲把她拉回来,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手臂没有伤口的位置,霍青玄伸手拉着胡玉卿的一条胳膊,紧紧抱着,胡玉卿柔声安慰,“将军,别怕,我们一起走,黄泉路上,我们陪着您......”
霍青玄神情呆呆的,没有一丝回应,胡玉卿拍了拍她的脸颊,哽咽的说不出话,只是轻轻拍着她。
第二日,霍青玄的另外三个副将也被人带了进来,路过霍青玄牢房的时候,三人扛着被狱卒抽打的疼痛,死死拉着老房门口的栏杆,朝里面大喊。
“将军.......”
“将军........”
霍青玄迷迷糊糊的抬眸,朝传来声音的地方看过去,等看清楚来人,跌跌撞撞的跑到的门口,拉着几人的手,眼睛瞪圆,她原以为他们会过些日子才会被带到京城,为什么今天就到了,难道陛下瞒着她让人把他们带回来了???
“怎么回事??你们为何今日到了京城???”
其中一人叹气回话,“将军有所不知,您离开北大营的第二日,就有人来传话,让我等随您一起回京师述职,我等就信了,可是才到了将军府,就被人抓了,唉.......”
另一人怒目圆睁咆哮,“后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将军,您这些年为江山社稷奋战沙场,狗皇帝一点情面都不顾,说要杀就杀啊......”
一名狱卒朝说狗皇帝的副将抽了一鞭子,啐了一口唾沫破口大骂。
“果然是有反叛之心,不然怎会辱没当今圣上,来人,给我带走。”
三名副将被一种狱卒推搡着进了里面的牢房,霍青玄在老房门口呆立许久,朝一边倒过去,胡玉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将人拖到稻草上靠着她坐下。
“将军,您怎么样???”
半晌,霍青玄缓缓睁开眼,眼里泛出恨意,手掌捏的嘎吱响。
“当年是我瞎了眼,才会亲手扶他坐上皇位,如今,他为了收回兵权,全然不顾当年情分,我苦苦哀求他放过族人,放过你们,本以为他金口玉言的许诺,呵呵呵呵.......都他娘的是狗屁。”
霍青玄突然坐起身子,眼神狠厉的盯着牢房门口,整个人仿佛地狱的恶鬼一般,胡玉卿有些胆寒的瑟缩一下。
霍青玄盯着老房门口半晌,一声似是从地狱而来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霍青玄对天发誓,即便我死了,我也要化作厉鬼,朝他们索命........”
次日,天微亮,一众狱卒打开牢房门,推拉牵扯一众人往外走,霍青玄垂着脑袋,带头往外走,出了大牢,一阵刺眼的光照过来,霍青玄反射性的抬手挡了挡。
刑场,昔日将军府的众人一字排开跪成一片,每个人身手都站着一个刽子手,霍青玄看着昔日一个一个鲜活的人被砍下脑袋,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整个人楞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
身侧的人只剩下一个胡玉卿,胡玉卿朝着她笑了笑,“将军,末将先走一步了......”
咔嚓一声,随着声响一股鲜血喷出,霍青玄被摁下了头........
“不要........”
一声大喊,霍青玄豁然坐起身,眼中全是惊恐,垂着脑袋大口的喘着气,额间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胡玉卿急忙过来顺着她的后背轻拍着,嘴里还不住的安慰,手里给她擦着额间的汗珠。
“将军,您做噩梦了,看您这满头的汗。”
听着熟悉的声音,霍青玄机械的转过头,一把将胡玉卿揽在怀里,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没死,没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