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冬,正值春寒料峭之季。积雪已经褪去,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冷意。隐香寺半山环绕,寺院里种了不少杏花树,正是早春时节,树枝上的叶子还嫩,浅粉色花刚刚开出,裹挟着凉意的风带过,纤细的枝条微微晃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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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了冬,正值春寒料峭之季。积雪已经褪去,可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冷意。隐香寺半山环绕,寺院里种了不少杏花树,正是早春时节,树枝上的叶子还嫩,浅粉色花刚刚开出,裹挟着凉意的风带过,纤细的枝条微微晃动,不胜娇弱。柳凝站在一间禅房檐下。她纤细的身子裹在一袭淡紫烟罗纱裙里,似乎是畏寒,外面还罩了件素锦银纹刺绣斗篷。柳凝身子骨弱,迎着风,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眉目泛上一丝温柔的水色。她看上去就像早春新发的柳枝条,一样的羸弱,仿佛一阵风便能把她吹倒。她将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几缕发丝被风吹得扬起。明明身子虚弱,不宜受寒,柳凝却还坚持依在门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不一会儿,一个青衣婢女匆匆赶来,低着头走到柳凝面前。“人找到了么?”柳凝问。“……没有。”芳菲有些沮丧地垂着头,“连后山都派人找过了,怎么也找不到绿萼姐姐……明明不久前还和奴婢们待在一处的。”柳凝低眉敛容,她靠着门,又轻轻咳了咳,眉眼间隐隐露出一丝忧色。芳菲吓了一跳,连忙搀住她:“少夫人……您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屋歇着,找人的事情,让奴婢们来做便是。”绿萼是少夫人的贴身婢女,一向最得信任,今日却莫名其妙在这寺庙里失了踪,也难怪她会着急。芳菲扶着柳凝进屋,回想起她刚刚那抹忧虑的神色,不禁感叹,府上人人皆道二少夫人柳氏温柔和善,待下人极好,当真不是假话。哪还有这样的主子,会把奴婢们的贱命挂在心上?芳菲心里有些感动。她搀着柳凝坐到塌边,又将梅花手炉点起,温热后放在了柳凝手里:“少夫人好好歇着便是……奴婢再出去找找,若有了绿萼姐姐的消息,定会赶回来知会您一声。”柳凝轻轻地“嗯”了一声:“去吧。”她看着芳菲离开禅房,将门关上。门扉合上的那一瞬间,柳凝眼里的担忧,消失了。她倚在榻上,脸上的神情还是那般温柔安静,只是眸子里却多了冷冽的光,好似春日刚化开的浮冰,在水面上沉沉浮浮。香雾顺着手炉鎏金盖的镂空里蔓延开来,淡淡的沉水香沾上了柳凝的衣襟,她垂首,瞧着手炉璧上雕刻一朵小小绿梅,忽然轻笑了一声。绿萼么?她们当然是找不着的。此时的绿萼,已经葬身在后山的断崖下,恐怕血都凉透了。是她亲手推下去的。那处山涧极深,搜寻的人到不了那里,十天半月地过去,就算有人偶然发现绿萼的尸身,恐怕也很难辨认出那是谁。柳凝抚着手炉,看着袅袅升烟,心中一点负罪感也没有。奴婢叛主,败露后还想着要害她。不该杀么?她最多就是有点可惜。当时推绿萼下崖,却被那贱婢反手抓住了裙角,前些日子新做的烟罗裙,一处裙角竟给扯坏了……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只好用斗篷遮改起来。柳凝把手炉放到一边,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裙身,这是云霓坊最新出的式样,她还挺喜欢的,今日还是第一次穿……手拂到腰间,却是一顿。柳凝猛地低头,看到腰间丝绦处空荡荡,瞳孔微缩,愣住。回过神后,她细细的眉瞬间蹙起,皱得极深。没有了!她的玉佩丢了!那是极重要的信物,她一直贴身保管着——可是现在却不见了踪影。柳凝站起身,将斗篷脱去,顺着衣裙上下仔仔细细又搜寻了一遍,还在禅房里找了一圈。然而依旧一无所获。柳凝当机立断,将斗篷披起,将禅房的门推开一线,四下无人,她悄悄出去,朝后山山崖处走去。柳凝快速地整理着自己脑子里的线索,她行动素来端庄谨慎,那玉佩又是贴身放置,没那么容易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落在了后山。绿萼掉下去的断崖就在那里,想来她推绿萼的时候两人拉扯,没留心,玉佩便在那个时侯弄掉了。柳凝匆忙上了山,来到先前与绿萼拉扯的地方。断崖边上是一片杏花林,乱花迷眼,柳凝却没有那赏花的闲心思,她在周围细细找寻,几乎把整个杏花林翻过一圈。还是没有。转悠了这么一大圈,柳凝觉得疲惫不堪,她身子本就娇弱,这么一番折腾,几乎快要虚脱无力。她靠在杏花树干上,轻轻喘了喘。几瓣杏花落在柳凝发间,素来温和沉静的眸子里,难得逸出了一丝焦虑。那玉佩对她重要至极。是她宁愿赔上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柳凝咬了咬唇,低下头,闭着眼靠在树干上,在睁开时,眼里已恢复一派从容。她很快想到一种最坏的情况——也许……也许杀绿萼那时候,有人就躲在暗中,瞧见了一切。那人不仅捡到了她掉落的玉佩,还目睹了她杀人的场面。柳凝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她。那目光时隐时现……最强烈的时候,就像是冰冷的蛇,慢悠悠爬上来,缠缚在她身上的力道一点一点收紧,却迟迟不下口,仿佛是在残忍地玩弄着猎物,想等到她表现出惊惧惶恐的那一刻,才开始享用这道佳肴。柳凝扶着树干,警觉地将四周环视了一圈,可除了娇弱纤细的杏花枝条,什么也没有。也许是她太紧张了些。柳凝攥了攥衣袖,暂时按下了心头的不适感。谨慎起见,她没有再这里逗留,将身上的衣衫简单理了理,便匆忙地赶下山去。她没有回头。也因此,柳凝没能看见,在她离开后,一个年轻男子从隐蔽的角落里转了出来,慢悠悠走到杏花林里。枝叶繁花遮挡着男人的脸,他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眸子里蓄着幽幽沉沉的情绪,满是兴味,若有所思。男人手指正勾着一根素色丝绦,上头沾染着淡淡的沉水香,丝绦编成细密的结,下面固定着一枚精致的羊脂玉佩。他定定朝柳凝离去的方向瞧了半山,才收回目光。男人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佩,唇角轻轻翘起,勾勒出一抹轻慢的笑意。“……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