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雨幕》/下一三[晋江文学城首发]2022.6.4-枕头下的手机放着音乐，音量开到最低，低到就算站在床边也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只有靠在枕头上的人能听到。白晗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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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雨幕》/下一三
[晋江文学城首发]
202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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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头下的手机放着音乐，音量开到最低，低到就算站在床边也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只有靠在枕头上的人能听到。
白晗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眉头紧蹙着，觉得热又把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曲着的手肘有些酸，她再次翻了一圈，侧躺伸直手臂，双手搭在一起，指尖不自觉泛起微麻的凉意，连带着胃也开始疼了。
皱起的眉愈深，头发因为翻来翻去而凌乱地散在枕头上，额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漫起了薄汗，碎发轻沾在脸颊。
脑里一片昏沉，眼皮重得睁不开，但神智却清醒得不行，心底乱七八糟的事无形地交杂在一起，堵在胸口，呼吸也变得沉闷。
耳边的歌放到结尾后没再继续播下一首。
也就是说，又过去了设置定时关闭的半个小时，她还是没睡着。
迷迷糊糊地从枕下摸出手机摁亮屏幕，微弱的光在黑暗里刺眼，白晗眯着眼辨认时间，凌晨三点半了。
还没解锁她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手指微顿，屏幕在她走神的时间悄无声息地熄灭。
房间又重回一片黑暗，夹杂着雨声将她本就烦闷的情绪彻底打翻。
闷得喘不过的胸口甚至开始泛疼，白晗撑着床坐了起来，伸长手摸到床头柜的纸巾。
一只手压住纸盖在眼睛上，另一只手握成拳，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拍捶着胸脯。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只有源源不断溢出的泪水和发闷的胸口，堵在一起让她就像被巨石牢牢压住怎么也动不了。
安静的屋里只剩一道道沉闷的拍捶声，时不时才有几声实在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睡不着觉在半夜听到雨声坐起来一个人哭泣了。
她无能为力地“拯救”着自己，不断捶胸口缓解堵闷，放任情绪肆意泛滥，不断抽纸擦着眼泪，好像只有把眼泪流出来才能带走积郁在心底的悲痛情绪。
哪怕只能带走一点也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眶干得流不出眼泪了她才失去力气地重新倒回床上，眼皮肿热自带困意，情绪消耗后很容易入睡。
这才借此机会听着雨声浅浅睡了一会儿。
大概因为情绪和精神都不太好，她很快就被噩梦吓醒了。
她梦到自己和别人一起走在悬崖边的窄道上，脚下的位置只够放脚尖，全靠着手抓岩石才能避免掉下去。
后来她实在没力气了，带着绝望的恐惧问身边的人能不能帮她录一段音给家人。
她好像带着哭腔说了什么，但却一个字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没说完她就撑不住松手失足掉了下去。
悬崖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海水，她就这样沉沉地坠下去，带着窒息和无尽的挣扎不断下沉。
被吓醒后胸口还有未散的沉闷，白晗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着，一切恍惚得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后背的薄汗将睡衣黏在身上，她缓了会儿神才起身，将拖鞋抓在手里，垫脚轻声去浴室冲了个澡。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雨珠拍击着玻璃、砸落在房檐上。
杂乱的雨声混在淋浴时水落在地上的声音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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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拿热毛巾敷了好一会儿眼睛，直到透过朦胧的热气看到镜子里好像没那么肿了，白晗才悄声收拾好回房间换衣服。
她没吹头发，只是拿干毛巾随便擦了一下，发梢带着水珠一点一点的，像雨点般浸湿着衣领。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她轻手轻脚走到玄关换好鞋拿上伞出门了。
撑起伞离开的白晗没有注意到家里另一个窗户后的窗帘没关紧，露了一丝缝，小男孩赤脚掩身站在那里。
其实时宇刚才在家里就听到白晗打电话的声音了，虽然她压得很低，但还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喂，老师您好，我是时宇的家长，他早上有点发烧，不好意思得跟您请个假了……”
被说发烧的人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听到窗外的雨声他才反应过来，放下手继续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直到响起一道很轻的关门声，他快速挪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往外看去。
伞下人那头比齐肩略长的湿发耷拉着，看上去就跟被雨淋湿了一样，时宇皱了皱眉。
而她毫不在意地撑着红灰格子大伞走入雨幕，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范围了。
赤脚走回自己的小书桌旁，时宇拿起桌上的电话手表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的，语气里的担忧难掩，“怎么了小宇？”
“小晗。”男孩稚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她耳里，闻声白晗在大雨里停下了步子，头顶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亮，她不由得将手机更贴近耳朵些。
“我睡醒后没看到你……”他的嗓音里恰到好处地透着一丝不安。
“对不起没跟你说一声就出来了，”哪怕他只是一年级的孩子，白晗也依旧认真地出声跟他道歉解释，“我出来买早餐了，你昨天不是说想吃豆浆油条吗？”
时宇垂着的眼帘更垂了些，虽然她看不到，他也自顾自地低着脑袋，内疚地点了点头，“我不吃也可以，你快回来吧。”
他不想她湿着头发在外面吹冷风，而且雨还下得那么大。
“我害怕。”他像是喃喃自语，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但白晗还是模糊地辨认出来了，神情严肃紧张，下意识就加快了步子，放缓语调宽慰他，“你先去洗漱，我马上就回来。”
他很乖地应了声嗯。
挂断电话后白晗才握紧伞大步朝巷口的早餐店跑去，焦急地催着老板快做，连连鞠躬道谢后急急忙忙地拎着早餐跑回去了。
鞋子踩到地上积起的小水滩上也丝毫不在意，白鞋上沾满泥点，裤脚湿了半截，但还是好好将早餐护在身前。
家里的时宇也快速到卫生间里挤牙膏，在心底默数着刷够白晗说的刷牙时间。然后熟练地洗帕子擦脸，洗干净后拧干晾在旁边她特意照顾他身高买的挂钩上。
动作麻利地做完这些，他摁开饮水机的开关，洗了个马克杯，接了杯温水捧在手里，想等人一回来就递给她喝。
他最后是光明正大地拉开客厅的窗帘坐在小椅子上望向家门口的，眼巴巴地等着她回家。
没等多久时宇就看到了熟悉的伞晃动着朝家里移动而来，她一心都在赶路，伞撑在前面将自己挡得严实，他没看清她的神色和手里护着的早餐。
正站起身打算去给她开门，下一秒时宇就顿在了原地，紧紧盯着窗外的某个角落。
就在红灰伞身后不远处的墙边，露出了一角黑色雨衣。
“啪——”
马克杯毫无预兆地砸碎在地上，温水洒了一地，溅湿了他的袜子，水顺着浸流到沙发旁垫的毛绒地毯。
白晗一开门就看到男孩头顶翘着呆毛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脚边是碎片和水渍。
笑容凝在唇角，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扔在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轻抓握着他的手臂，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眉头紧皱，“小宇，你没事吧？”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时宇后怕地再次偷看了眼刚才那个方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越下越密的雨帘。
他这才回神看向眼前的人，女生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以往温柔的眉眼也被害怕和焦急占满。
轻颤抖着手抚上她皱起的眉头，时宇强行扯起一个笑，“不要皱眉，会变丑的。”
“我没事，就是没拿稳杯子砸碎了。”他垂眸盯着地上的碎片“坦白”道。
“没事没事了，”白晗确定他没受伤后才心有余悸地抬手紧紧抱住他，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慰道，“没事的。”
相拥的两个人就这样被窗外不远处隐在角落的人尽收眼底，看到女生起身把窗帘拉上他才扯了扯雨衣帽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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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他们两个人都换好了衣服，白晗也听时宇的话迅速吹了个头，此刻两个人终于坐下一起吃早餐了。
看着瓷白桌上的豆浆油条时宇瘪了瘪嘴，自责地嘟囔着：“我不是说可以不吃了吗……”
“哎呀，”白晗替他把油条剪得更小块些，语气轻松自然，“你打电话那会儿老板都马上做好了，我当然就买回来了。”
“快趁热吃，你试试豆浆凉不凉，还要再温温吗？”她招呼着他快吃。
小手标准地握着筷子用油条蘸了豆浆送进嘴里，然后抬起旁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甜豆浆，时宇抬眸看向对面一直没动筷子的人，“温度刚刚好，你也吃。”
她象征性吃了一点，咀嚼的动作重复缓慢，更多时候都在看着他吃。
“小晗。”乖乖吃着东西的人突然启唇喊了声她的名字，声音稚嫩严肃，有些走神的白晗立马回神，应得认真，“怎么了？”
“你今晚睡觉前吃褪黑素吧。”他说。
白晗微愣，以为是自己凌晨哭出声让他听到了，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很快找回自己的声线，貌作不经意地问，“为什么……”
“你黑眼圈好严重。”时宇用食指点着自己的下眼，看到她继续抬眼看他了，他就着这个动作做了鬼脸逗她笑。
还好答案不是哭声，白晗默默松了口气，配合着他扬起唇笑了。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也还要下雨。”他像是随口一提，起身去客厅的茶几上拿了个苹果递给她。
一只手拿不下，还是双手捧上的，他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漂亮，“你都没吃多少。”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吃完的餐具了。
白晗坐在椅子上没动，看着小男孩并不算高的个子，突然有一瞬间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懂——
甚至比她更懂。
屋内安静得只剩窗外的雨声。
淅淅沥沥下个不停。